Redrum

补偿我

胡迁的《牛蛙》,随便挑了几段

不知道胡迁是谁的话他是导《大象席地而坐》的那位,《牛蛙》我看两次哭了两次,但是这本完全看读者,不能产生联系就会觉得无聊又装腔作势,因为所有出场人物都在用一个声音说话,所有冲突的出发点是解决同一个问题,非常无效。

「每条都看不到尽头,周围也什么都没有,并非是走向那些无尽头的过程,而是此时所在的这个位置,看起来还有诸多可能,甚至每一个区别都很大,但都不如站在这儿好。这里又好像是某个事物中心的位置。假如在这样一个位置,我去张翰的旅馆里把枕头下的那把枪掏出来,朝着任何一个方向开一枪,只要我还等在这里,一年,两年,人生的某个阶段里,那颗子弹必定会从我背后的方向飞行而来,如大鹏展翅,如一粒降落的果壳,然后穿过我的后脑勺。届时只需要等候在原地就可以了。在等待那颗子弹的过程中,一年,两年,在不确定的时间,在这段时间也许会完成某件事。」

「在走向摩托车的路上,我在路边寻找着,企图发现一把插在草丛中的剪刀,但连一块钱也没有找到。其实,我岂止是找不到一块钱,从大学毕业之后,我就没有找到过任何东西。有一次我在马路边上看到地上有张十元的人民币,在我犹豫要不要捡起来的时候,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,迅雷一般弯腰抓起了那十块钱。我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久,那件事发生在我读初中的时候。从那之后,我没有找到过任何东西。我大部分时间两手空空地在街上游荡,有时能想起幼年做过的几个梦,但丝毫不能安慰自己。而归根到底,世上死了一只牛蛙,这根本算不上个问题。当我严肃并且认真地对待这件事的时候,一切还算是正常的。我不能有正视这件事的知觉,一旦停滞下来,一种被吞噬的诡异存在感便袭来了,像飓风,像离岸流。我紧握着这一块钱的时候,也意识到了,自己原来是个彻底的蠢货,并无法再继续自负下去,也无法再沾沾自喜,怀着侥幸活着。我的能力做不到任何一件事,这其中也包括找出是谁杀了一只牛蛙,争取交流生的资格,或者再捡到一块钱。」

「我吞咽了一口口水,手掌像一块被紧紧拧着的湿布,用一种在厨房的表姐应该听不清的声音说:“我知道您的一些事,我非常钦佩您。”我脑海里一片混乱,视线像被海浪抽打过,我回忆起多年以前读到兰波《童年》的那份震颤:

我是那行旅者,走在密林间的大路上;
水闸的喧哗,覆盖了我的脚步。
我长久地凝望着落日倾泻的忧郁金流。
我会是一个弃儿,被抛在茫茫沧海的堤岸;
或是一位赶车的小马夫,额头碰到苍天。
小路崎岖,山岗覆盖着灌木。
空气凝固。
飞鸟与清泉远在天边!
再往前走,想必就到了世界尽头。

又想到在《都灵之马》里看到的黑暗、沉默与绝望的五分钟,那种在虚空中得到救赎的沉重,此时全部随着吞噬而来。所有思索过的被黑洞吞噬掉的体验,大抵在这几个丧失自我的瞬间里,如同面对着平行宇宙里数千个自己,这数千人都期待着死亡与重生。

“我曾经给许多联欢会制造过混乱。我知道混乱会让人平静,发泄与愤怒从来不会解决问题,只有平静才可以,在平静面前愤怒是不值一提的。我做过很多事,开过网吧,当过婚庆摄像,去争取澳大利亚交流生的资格,我把每一件事都搞砸了,但这些连您的十分之一都不及。”

张乔生看着我,我解读不出他的反应,他没有反应。

我说:“而哪怕这十分之一的相似,也是我所追寻的对存在的一种说法,您用行为解释清楚了,见到您之后,我所有的困惑都消失了,此时清晰无比,是数千日祈祷的垒砌一样,和在时间里追寻所信仰的,那之后无边无际的痛苦。您生活在一个完全抵抗了失望的世界中,其中任何一丝真诚的光亮,都是独一无二的美好。”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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